屋里暖气开得很足，曲嘉烨擦去李栗额头上黏腻的汗水，再把手背贴了上去，皮肤相接触的地方，温度已然凉下许多。
兴许是因为前面闹得太过，加上刚刚给他喂了点药，李栗发了一通汗，此刻竟就退烧了。
曲嘉烨轻轻松了一口气。
昏睡中的李栗感受到他的触碰，不知怎的，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皱着眉头，整个人往被窝里蜷缩起来。
见他无意识地抵触自己，曲嘉烨的手在空中停滞半晌，才僵硬地落到隆起的被子上。
他望着李栗的眼角发呆，那里残留着潮红的湿意，视线下移，李栗被咬破的嘴唇上凝着小小的血痂，下巴躲进被子里，看着可怜至极，也委屈至极。
此刻夜已深，楼下街道的商户都陆续关了门，窗帘外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。
室内很安静，曲嘉烨沉默地坐在床沿，也不知过了多久，他才掏出手机，只是还未来得及解锁，屏幕倏地一变化，又弹出了来电显示。
“妈妈”，白色的字平静地跳动着，像无声的催促，逼得他不由头疼地撑住自己的额头，喉结滚动，下颚紧绷，
十多秒后，手机的光又熄了。
曲嘉烨才茫然地抬起头，看向依旧昏睡的李栗。
“栗子……”
他轻声细语地开口，眼睫敛了床头的灯光，灰蒙蒙的，带着些落寞的自嘲。
“我好像，快要坚持不下去了。”
李栗昏睡时总感觉有人在身边照顾着自己，可大脑总是在他即醒来的片刻间闪出一幕幕羞耻不堪的画面，梦魇一般，让他的意识又胆怯地龟缩起来，任黑暗将身体沉沉压下。
真正睁开眼睛的时候，身边空无一人，他侧着身子，怔怔向前看着，堆在眼前的枕头清晰片刻后又变得虚幻，像山丘，在他干涩的视线里隆出沉默的弧线。
李栗说不清心里是落寞还是庆幸，于是只是默默地发着呆。
外面应该是白天，窗帘缝里泄露进了一束亮光，带着空气中的浮尘，不慌不忙地照着地板上的一隅。
几分钟后，床头柜亮起的手机屏幕吸引了李栗的注意。
来电显示是妈妈。
李栗有些迟钝地眨了下眼睛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手机。
他缓缓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，又回到了前面的姿势，裹着被子安静地侧躺着，远远盯着那熄灭了几分钟后又再次亮起的屏幕。
曲嘉烨落下的手机应该是调成了静音，曲母的来电总是无声无息地造访，却因为迟迟没有回应而又一遍遍挂断。
她像是有什么急事，李栗想。他在心里默默数着屏幕亮起来的次数，数到十时他终于忍不住了，忍着四肢的酸疼再次爬起床，接通了电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