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启一年,九月十四通州

    打头的将领一身铁甲,腰间别着一把冒着寒光的铁剑,登是威风赫赫,他身后是一队车马大排长龙,浩浩荡荡的随行人员举着回避字样的牌子,两侧是身着甲衣高头大马的年轻军士,个顶个的身强力壮,将中间的马车围的铁桶一般。

    这便是自雍畿赶来通州府,迎接皇家贵胄的车队,随之而来的,还有前来宣旨册封的内侍。

    “那小娘养的贱胚子,他凭什么,凭什么我是公主,他妹妹便是长公主,合着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在他眼里,还没有他那个七岁的妹妹端庄知礼,温文贤淑,做不得大晟的长公主是不是?”

    一个衣着华贵,眉目略有些寡淡的女子怒目圆睁,顺手将炉子上热着的茶盏摔向前来传话的婢子。

    “必是你这下贱胚子来唬我的,是与不是?”

    荣雨瑶一想到雍畿那张龙椅上坐的是谁,就不由得一阵恶心,差点儿捏碎手中的茶盏,凭什么,凭什么,他二哥哥能文能武,一向又最得父亲的宠,凭什么最后却是那小娘养的下贱胚子做了皇位,还给自己封了个寿阳公主,公主?他寒碜谁呢?

    “公主息怒,奴婢没有啊,那前来传旨的太监是这么说的!”

    那婢子被溅了一身滚烫的茶水,裸露在外的手上更是红了一片,碎裂的瓷片在她身上划了好几道伤口,连脸上都划破了一道,心里恨急,暗骂荣雨瑶小人得志,面上却又不得不恭恭敬敬。

    “妹妹,你少说两句吧,莫要让母亲听了去,平白生了嫌隙!”

    颍阳长公主拉住寿阳的胳膊,讲她的手与自己的叠在一起,拍了两下,劝解道。

    “如今陛下已然登基,你万不可再骂他什么小娘养的,母亲本就是父亲平妻,与阿娘地位平等,今后两宫并尊,也都是我们该敬重的母后,今后万不可再说这样了。”

    “哼!”寿阳甩开颍阳的手,冷笑道,“你倒是惯会做人的,不过是得了个长公主的位分,跟我这儿装什么好人呢?”

    说罢,便气哼哼的出了门,去寻园中赏花的母亲袁氏。

    作为先帝原配嫡妻,袁氏获封上圣太后,而赵氏,则为皇太后,虽都是太后,但谁疏谁近一看便知,不过被赵太后压一头这种事,袁太后早就习惯了,她乡野出身,既没有赵太后那般家世,又没有人家那般品貌,拿什么与赵太后争。

    但她的小女儿和二儿子却不一样,非要和赵太后所出的子女争个高下,其中尤以女儿荣雨瑶为最。

    寿阳本以为哭诉一场,袁氏便会安慰自己,没想到袁氏只是叹了口气,道,“今时不同往日,你如今还要依仗你弟弟为你寻门好亲事,你如何好让为娘去同他闹?”

    听了这话,寿阳登时瞪大了眼睛,接着便偃旗息鼓了。

    比起一个长公主的位分,她更注重的自然是自己的婚姻大事。

    而此时正巧在树上掏鸟窝的安阳长公主,就那么凑巧的听到了母子俩人的对话,狠狠地“呸”了一声,拿着刚掏来的鸟蛋,狠狠地砸在了寿阳后脑勺上。

    “小贱人,你干什么?”寿阳气急,真是反了天了,安阳这个小丫头片子如今都敢这么对自己,“你别当自己哥哥当了皇帝,你就无法无天了。”

    “嘿!”安阳故作惊讶道,“我哪有无法无天了,只不过看到有个不要脸的人在这做白日梦,我好心提醒一下罢了,没想到竟然是二姐姐,妹妹在这里恕罪了,姐姐应该不会跟我一个小孩子计较吧!”

    “你…”寿阳气的发抖,用手指着寿阳,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。”袁氏拉住寿阳,对着安阳说道,“既是无心,那边算了,你姐姐也不是那般小气的人。”说罢,便拉着寿阳离开了,留下安阳一个人坐在树杈上,啐了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