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寒料峭,微微的海风吹到岸上,带着些湿气,岸边的云雾像是更重了几分。远处,广袤的草地上有只小白羊正在打滚,有道是风吹麦浪,美不胜收,如今瞧着,在青草白云海风中玩得欢欣的小羊,却也是一幅生机勃勃的春景图。

    “徐徐,回家吃饭啦。”远远地传过来一道柔美的声音,正疯玩的小羊停住了。它把自己乱糟糟的毛发顺了一通,然后直起身子,并不四蹄着地,而是像个蹒跚学步的孩童那样,两条小短腿交替着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跑过去。

    说来也怪,明明声音就在耳边,徐徐跑了许久才看到一位手提花篮的妙龄女子。“那我们回家,麻姑姑可采完花了?今儿吃什么好吃的?爷爷们在家里会不会把厨房炸了?”徐徐小嘴叭叭问个不停,前蹄拉住麻姑的衣角就要往回走。

    麻姑左右打量一下,没见有什么生物踪迹,随着徐徐缓步往回走去,衣袖一挥,适才徐徐玩闹过的草丛又恢复了勃勃生机。

    “你这小嘴儿,就不知停,这许多问题,让我先答哪一个才好?”麻姑笑嘻嘻地打趣儿,拿了一朵刚折下的粉色小花别到徐徐耳边。

    “采完花了,今儿吃什么你也不用担忧,我瞧着你刚在草里打滚儿,可不是吃的饱饱的?至于爷爷们也不用担心,左右有旁人做饭。”

    居然不让孩子吃饭,羊崽崽可不依哩。“我才不吃青草呢!我是要吃肉肉的,这样才可以长大哩。再说了,打滚儿还不是没人陪我玩,就自娱自乐一下子。”

    “徐徐可真真是有长进呢,都知道用四字成语这么厉害了,那姑姑带你飞快地回家好不好?”

    看着徐徐笨拙地点了点自己的大脑袋,麻姑也是有些忍俊不禁,一把抄起徐徐就要放进自己的花篮里,轻轻说了一句:“睡一觉醒来咱们就到家啦,不过你要记得,小羊是不吃肉肉的。”

    气鼓鼓的小羊还想辩驳什么,被麻姑一点额头就睡倒在花篮中。

    睡梦中,徐徐恍惚中仿若回到了自己的前世,或者严格一点说,是未穿越前的日子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,徐徐还不叫徐徐,她有一个记录着父母美好爱情的名字——白芷。离骚有言:沅有芷兮澧有兰,妈妈名叫吕沅,深爱妈妈的爸爸于是让女儿的名字取自九歌承自妻子。

    当代的女孩子们,大学毕业往往是伴随着毕业游的。白芷大学毕业的时候和闺蜜一起计划了一场开始于烟台、结束于鼓浪屿的旅游计划。恰巧白家老爷子近年也一直居住于烟台,作为小辈,她理当需要前往拜会。

    那天下午,和闺蜜吃完一家网上风很大的牛排自助后,白芷一人前往了老爷子的居所。老爷子喜好研究易经八卦,自小耳濡目染,她对中国各种神话传说奇闻轶事可谓是如数家珍。

    饶是如此,在找老爷子的路上突然晕过去,再醒来之后变成了一只躺在海边的羊,白芷依旧觉得难以接受。

    正当她在想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空档,远远走过来一位眉目慈祥的古装女子,腕持花篮,手指修长,朝着白芷轻轻一指。

    “这是哪家的小羊崽崽?可是和家人走散了?”

    温柔的声音在一定程度上抚平了白芷恐惧的内心,轻轻地喘了几口气,她心道,我也好奇自己是哪家的,可我不知道啊。转念又想,完了,看这女子打扮,这八成是遇上了所谓的穿越,虽不知为何穿成了一只羊崽崽,但这人身地不熟的,自己可怎么活下去才好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自己是打哪儿来的,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家人了。”白芷试着发音,没想到真的口吐人言,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,生怕眼前这位看起来很温柔的女子把自己当作怪物。

    古装女子把花篮放到地上,提起小羊崽崽拿在手里。细细看着,瞧出了几分端倪,也不多言,只问了一句:“我叫麻姑,虽不知你是哪家的娃娃,但我可以带你回我家先住一阵子,你可愿意?”

    白芷怯生生地点头,于是羊崽崽就被麻姑放到花篮里,提着回到了一个精致的古宅子,见到了三个正在下棋的老爷子,经麻姑介绍,三位分别是喜着青衣一副笑脸的福老、喜着红衣黑脸长须的禄老以及喜着黄衣前额突出的寿老。

    住了几日,众人见白芷虽然有些话痨,但做什么事情都不疾不徐,由寿老牵头,给其定下名姓,唤作徐徐。

    徐徐也就此在宅子里住下了,每日晨起随寿老读书识字,午后随麻姑一起外出采花,如此这般,距离穿到这世界已然三年过去了。徐徐甚至都有些习惯当一只羊的生活了,猛地梦回前尘往事,看着一个个异世相隔的亲朋好友,她三年来第一次哭了。

    说回麻姑,看着羊崽崽睡过去,缩地成寸,几步之间就回到了住宅。进得门后,把花篮并羊放到下棋的三老旁边,也不说话,缓步进了厨房,开始准备晚餐。